房奴三部曲之民房青河

房奴三部曲之民房

阿峰，大家都叫他阿峰，似乎是有在南方打工的经历，在那边称呼习惯了，到了北方的小城，他也喜欢别人称呼他阿峰，，比如“眼镜子”，“大个子”，“狗蛋”啥的，无形中他又成了这边的另类。

今天要说的阿峰，和怎么称呼不重要，是和房子有关，和为了房子而努力的工作有关，和为了房子而带来的情感经历有关。历经千辛万苦，阿峰勉强却又幸运地成为房奴。和他一起的伙伴，则选择了另外的方式，挣了钱后在老家大肆兴建，标准的小二楼或清一色的大瓦房。两者没区别的是都有了房子，有区别的是一个供养着房贷住着，一个是没房贷却只能在年底住着。

   说起阿峰，曾经也是村里走出去的第一批大学生，也是村里当时的骄傲。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自幼是吃过不少苦，但也幸运地没挨过饿，比自己年长的六零后，五零后好了许多，被称作“生在红旗下长在幸福中的一代”。只是阿峰躲过了挨饿，却躲不过市场经济大潮对一个贫困学子带来的冲击，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带补习四年加大学四年，毕业的时候已经二十四五的人了。和城里的同学相比他年龄明显偏大别人两岁，和城里的同学相比，别人毕业了考虑的是成家立业，他考虑的却是怎样尽快将上学所欠的贷款还清，和城里的同学相比，别人都幸运的找到了享有“三险一金有周末”的好单位去工作，他却只能去不入流的老国企上班，挣钱不多还常常加一些莫名其妙没有补偿的班。

开始上班的日子，阿峰享受了一段单位管吃管住的岁月，堪比进入了“社会大学”，住的集体宿舍虽然一间房子两人，但比学校一个宿舍七八个人的高低床舒服多了，他也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间。阿峰除了还老家的欠款，也谈了一个小对象，也该到谈的时候了，二十五六的人了，也不能老单着，家里困难是事实，但也不能因此失去了成家的机会。因而周末的宿舍，他与同室的室友彼此就形成了默契，基本上可以合理的避开对方亲亲我我的机会，轮空的时候就和小对象就去单位门口的马路上散步，谈理想谈人生谈什么时候拥有自己的房子，和有了房子之后的孩子，车子……

好景似乎不长，阿峰上班一年多就遇到了第一次危机，单位效益下滑，所住的破砖混楼列入拆迁范围被政府征用。单位给阿峰一样没来历的职工每月补助100元让自己去谋划住宿的问题，无奈中阿峰只得租了附近城中村的民房做以过渡。住的问题似乎是解决了，可随之而来的丈母娘上门考察危机更甚，看着终年不见阳光白天也得点灯的房子，丈母娘脸上的表情难看的犹如哭丧。“阿峰啊，你看你们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这样也不行呀”丈母娘无奈的说，阿峰唯唯诺诺的答应声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听的见，“阿峰，我觉得你人是不错，但是我家的女娃也二十四五了，再耽搁两年也等不起呀”丈母娘欲言又止的说话让阿峰心里充满忐忑，“明天我就回老家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丈母娘看似清淡的话语里，阿峰感觉到了阵阵寒气，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自己又没有辩解的一点底气，谁家父母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这样的呢？

果不其然，丈母娘走后的第二天，自己曾经以为可以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女友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转眼都成了儿戏，去女友单位去找，同事说人家请假了啥时回来不知道。无奈的阿峰落魄地回到了自己那潮湿阴暗的房子，提了一扎子啤酒就是一顿猛喝，一直喝的大脑空空胃也空空人更空，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回忆和无助地抱怨——“我觉得自己条件是差了点，但女友个子小人也不咋地文凭还低，够门当户对了，可人家还是挑三拣四，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错了吗？我也没有错呀，她们为啥要这样对我？……”

阿峰在气愤和无奈中，在阴冷潮湿的民房里煎熬着度过了一个格外不同的冬天：犹如地窖般寒冷的破床板自己忍了，散发着洗锅水馊味的空气自己忍了，失恋后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饭也忍了，最可气的是年底本该发的奖金少了一半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如果不是父母再三的电话哀求，他是打算不回家过年的，最后于心不忍去了又后悔了。从腊月三十的鞭炮烟花，到正月初八的闹社火，他所听到的都是谁家孩子今年打工挣了上万，谁家买了新摩托车，谁家孩子又要结婚的消息，本想坚持过个正月十五的，他却受不了这种氛围，最让人可气的是以往回到村里常能听到的“念书就要学习人家阿峰”的话，却在这一两年逐渐成了“念书念成那个样子还不如出去学个抹灰工的挣钱”，阿峰知道“那个样子”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有女友没有存款没有房子没有挣钱的工作，只有父亲长长的哀叹和母亲无助的眼泪。

年没过完，正月初九他就像所谓上班的干部一样去上班了，只是这次和往年不同的是，阿峰并没有去单位，，咬几口家里带的馍馍，有点自虐的每天饿着。黑暗中单位领导的电话来了，嘘寒问暖中带点敷衍的“拜年”后，问什么时候才能上班？阿峰说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一段时间，电话那头的领导感觉口气有点不对劲，立马和蔼可亲地说“阿峰，你是单位重点培养的对象，只是现在国企经济不景气但以后会好，你的前途也会很光明，今年就打算提升你为办公室的干事……”，唠叨了半天后见阿峰似乎没反应，那边无趣的挂了电话。挂掉电话的那一刻阿峰狠狠的骂着“去他奶奶的，重点培养的对象就一个月给我八百多元饿不死人的工资？升职的话年年说结果是别人升了，自己原地不动不就是没送礼吗？前途光明的公司从上千人变成现在的几百人……”

阿峰在犯人一样的煎熬中渡过了正月十五后，出现在了人才市场上，开春了也到了企业单位的用人高峰期，漫无目的的投送简历，也收到了诸如车间操作工，什么推销员的杂乱面试机会。只是这和阿峰的想象差距太大，自己堂堂一个二本毕业的大学生，就要沦落到车间工人，推销的小贩的地步吗？如果自己当初毕业听上家人的话，回老家至少也是个老师或者镇上的干部，至于弄到自己今天无所适从的地步吗？……种种的后悔懊恼，种种的无奈哀叹，在非人一般的折磨中，阿峰就这样飘忽在这个城市的空中，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但就是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踩的踏实。大学所学的“微积分和概率论”似乎用的地方不多，所学的“鉴定酸碱反应的各种颜色和沉淀物”也有点空乏，唯一能用上的“建立最广泛的革命统一战线”的《毛概》，问题是去团结谁？去建立怎样的统一战线？难道去团结曾经是自己的玩伴现在的民工？抑或是团结前几年的大学同学现在各部门的公职人员？就算是大学的那几个死党，如果去团结他们一则自己落魄心生自卑，二则顶多是一场酒后相互的吹捧和炫耀，这不是给自己伤口上撒盐吗？

时间在来回的拉锯中，再有半月就到五一劳动节时，已经漂了两个多月的阿峰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从国企生产线上下来的他觉得离开了机床设备自己什么也不是。虽然天气转暖，自己所住的民房不再寒气逼人，可是口袋的空空更加逼心。家里时不时来的电话他一概回答为“很好都很好”，好吗？自己知道。该到好好做点事的时候，越是急不可耐，用人单位越是有了性子和你打太极，不是说你专业冷门就是开的工资太低，或是说你学历高了留不住，当然也有嫌你学历低的，人家要的是研究生博士了，这让阿峰已经无所适从了。多次的跑人才市场后，他也认识了几个找工作的“老油子”，他们给阿峰支了一招让他“就说是中专毕业的，找个能干的差事就行”，果不其然，阿峰顺利进入了一家建材销售公司，开启了自己一直不怎么看好的“小贩”生涯。

 工作找到了，离原先的单位有点远，阿峰在新同事的怂恿下，在另一片城中村找了个落脚点。这次阿峰似乎想开了，同样是民房，小点偏僻点无所谓，至少得有个朝阳的窗户，不然自己的内心也会不再阳光。搬家的那天他是有点后悔，自己大学的许多书籍精挑细选后还是一大堆，无奈中只能廉价处理给路边收破烂的小贩。自己挂衣服的布衣柜，虽然拆了后组装到新房子里，但是不再那么结实，软塌塌的要随时倾斜跌倒。当时想着凑合过渡而买的一个床，在搬家过程中不知啥时候在床面上捣破一个洞，只得自己用纸板垫着继续凑合。忙乎了一天，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了狭小的屋子，平时感觉没东西用，搬家时才发现破烂挺多，心底间不免透出丝丝的悲凉——看来自己不见得比收破烂的小贩好多少。

 
 

新单位的业务在简单的培训后开始了市场跑动，为了方便更为了省车费，阿峰又在二手车市场淘到了一辆破旧自行车作为座驾。白天的忙碌让晚上的他格外的累，回家几分钟就会倒头大睡，可是好景不长，阿峰就发现所租的房子并没有像房东说的那么好。首先这是三层高的民房，房东家住三楼，一二楼有十多间房子出租，阿峰就住在二楼的向阳面。可是随着天气热了起来，楼下不远处支起来了几张啤酒桌，从太阳下山一直到凌晨一两点不断的划拳喝酒声，各种吹牛的吵闹声实在让人难以入眠。好几次阿峰都想去制止一下，都被隔壁租房的老主顾劝了“那些都是本地村里的地痞无赖，房东都不敢惹，别说咱们外地人了”，可是这样的生活何时是个头呀？无奈只好大热天的窗户关上，然后地上泼洒两盆水，没想过几天身上皮肤发痒，去诊所里大夫说是因为潮湿而得的湿疹，也可能是所睡的床有问题，或者是精神压力太大，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的阿峰压力大自然不用言说，每月期盼的除了发工资，就是希望能多跑几个业务多拿点提成，可对一个新手来说，跑下几个新业务谈何容易？在2006年的夏天，在这个消费不低的城市，阿峰还是停留在月薪一千元左右，自己折腾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起点，甚至不如起点时的那么自在。只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阿峰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就此公司三个月后把他转正为正式员工，约定了相应的提成比例，生活似乎又有了盼头，谈个女朋友成家成了他最迫切的希望。

    不得不感谢的是马化腾，是他开创的QQ给了阿峰一丝恋爱的曙光，不然谁都知道建筑建材都是传统的光棍行业，别说见个未婚适龄的女子，见个结婚的女子也同样不易。除了在公司财务可以见见那几张皱褶着脸的女子，抑或是在工地上见到烧饭的厨师外，像阿峰一样的推销员能见到的只有大街上飘身而过的女子了，可是大街上的女子和自己有关系吗？肯定的说大多是没有的，也许有也就是在那些年流行的QQ聊天，也许她们会是其中的一员。

经过貌似简单，实则也有门道的聊天，阿峰学会了对女人的夸赞，会知道怎样才让姑娘心情大好，也知道万一和网友见面怎样包装自己。只是一千多元的月薪除掉房租，话费，吃饭和零星开支外，又能剩下几个零钱？又能怎样的包装自己呢？充其量只能是保证衣服不破就算不错。见过几个不成器的女人后，阿峰也遇到了真爱，这让阿峰捉襟见肘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为此阿峰总结了三怕，那就是越是兜里没钱越是会遇到“手机欠费，皮鞋开胶，房费到期”。

真爱对阿峰的满意集中在“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上，说她闻不惯那种臭哄哄的味道，对阿峰住房的情况只说是简单了点，也再没说什么，这让阿峰很感动。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算不得多好的习惯，也是阿峰自幼农村长大受惯了贫穷而唯独保留下来的习惯，说白了就是还没有钱去培养这些习惯。一来二去的交往，彼此心意的相近，让阿峰体会到了暂时的心宽，工作也比平常更加努力，真爱也看到了阿峰的积极向上，也勉强答应带他去老家。

真爱的老家也在遥远的农村，去的时候刚赶上秋收，满地的玉米棒子需要辦取，这让从小生活在农村的阿峰有了用武之地。经过几天近乎玩命的忙碌，阿峰的工作得到了准岳父岳母的认可，在谈及今后的打算时，娘家人也没有为难，说房子的事慢慢来，用不着太急，这让阿峰看到了婚姻的希望，感觉深秋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

    回到蜗居所在的城市后，阿峰和女友的感情极具升温，女爱的月薪也有一千多了，两个人的开支在规律地起灶做饭后明显降低。阿峰除了信心满满的业务跑动外，也在盘算着业务部今年自己算是表现不错的一个，应该可以拿到多少多少的奖金。接近年底这样的心情更加迫切，因为有了钱，就可以早点将心爱的姑娘明媒正娶进家门，就可以不再忍受民房附近嘈杂的环境而租住到楼上，还可以年底带对象回趟老家，风光一回……只是这一切在年底再一次的破碎，老板说今年生意不挣钱，回款也不好，至少业务部每个人能分得七八千元的奖金成了七八个人分七八千元，这不是胡扯吗？在业务部全体人员的不满中，业务经理去进行交涉，结果还是那样，大家在失望和埋怨中发现几天后老板的座驾成了三十万元的“蓝鸟”（尼桑下属的一款轿车）。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所有的努力在一天之间经历了天堂到地狱的轮回，所有的美好打算在空空的口袋面前都等于零，难道这就是自己所想要的？难道自己跳槽折腾换回来的就是这个吗？那么漂亮的姑娘等着自己回去买件新衣服买个新手机什么的，自己又该怎样交代？虽然准丈母娘没有催着买房，但是房价已有了抬头的趋势，市区的主流房价已经到4000元一平米了，就是买个偏远路段的房子也接近一平米3000元了，两室一厅的楼房租金也上涨到六七百元一月，生活该怎么过？

  忐忑中，阿峰最近的表现在女友面前格外好，家务活一概全包，每天都是给女友讲一些好玩好听的故事，偶尔对方问起奖金什么时候发？阿峰说过几天过几天，一直拖到快过年了，阿峰才把自己分得的一千元分文没动的交给女友，然后自己掩饰说剩下的钱公司担心过完年自己不来拖到年后了，女友狐疑的看着一千元，没有任何的表情，空气中的沉默可以让人窒息，最后她狠狠地说，过完年公司不给钱我去帮你要！阿峰诺诺的答应着，可是年后怎么去要？要什么？唉，我的傻女友！

这工是没法打了，可不打工自己又能干什么呢？女友又撺掇着说民房住着太吵太冷，而且隔三差五的警察上门检查身份证和登记户口啥的，对两个没有结婚证的人来说过的是提心吊胆，生怕出啥事抓起来。是该搬家的时候了，是的，工没法打了，家也该搬了，阿峰发愁的皱着眉头，陷入更深的思索中……

                  

                      本节完请关注下节《房奴三部曲之租房》

 

                                      青河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三日

                       

简介：

青河，甘肃通渭人，生于1980年，自幼喜欢舞文弄墨，却少有建树。毕业于兰州交通大学，就职于建材销售行业，历经业务员，省区经理及甘青宁新大省区经理等职，2011年后自主创业做装饰工程至今。一直混迹于兰州社会基层，有感慨却少作品，直至2008年后，才有一些怀旧和半自传体的文章，如《清溪明珠---毛店村》，《家人和草辫》，《卖辣椒的父亲》，《乡下武事》等陆续发表。

敬请关注草原诗苑

陇上芳草地平台(公众号:LSWWLSWW)欢迎大家关注、来稿，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题材内容不限，来稿请附200字内作者简介、相片、微信号。

来稿邮箱：813585504@qq.com

                 676306507@qq.com

长按二维码关注陇上芳草地平台,更多美文等着你。

欢迎关注陇上芳草地

本期编辑：青河

（关注草原诗苑）

（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