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干零活——店集乡77岁老人杨言谏自传

这一天我正在路上行走的时候，一个人从山上迎面走过来，看了看我说：“客，（当地人对外地人的一种称呼）你也别要饭了，我给你找个活吧，这活不重，看你这身单力薄的，也干不了啥重活。管吃管住，一天6毛钱，你看咋样，你要是不干，我还得去找人。”这人真怪，也不问我是做什么的，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我非常满意，但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以前我也干过，那是给国家干，那时候国家刚刚建立，只管饭不给钱。他这是个人的，管吃管住还给钱，不过我不用再翻山越岭地要饭了，先试试吧，不行我还走人，不管怎么说这几天算有了固定的住处了。我就当即答应了。　　

我跟着他到了一个池塘边，原来是让我给他剥麻，这麻在当地叫苎（zhu）麻，和柳条一样粗细，有五尺来长，叶子像桑叶，先把苎麻的皮剥下来再放到水里沤，（我们老家种的蓖麻是先沤再剥。）剥苎麻坐在那儿就可以干活了，也没有任务，还是干一天给一天的钱。我心里自然很高兴，这真比我流浪好多了，有吃有住还给钱，就这样我在这儿干了几天，因为这是个季节性的活，剥完了，你就得走人。还得去流浪，我是真的想有一个固定的住处，虽说那时候不抓流窜了，，尽管你会背诵语录，也免不了他问这问那的，有个固定的活多好啊，有吃有住，还有收入，再说了，我流浪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厌了，累了，就是想有一个固定的地方。于是我又开始找零活干，结果在一家挂面厂找到了，是用石磨磨面，我老家是一盘大石磨，围绕着磨盘打圈转，这里的磨是小石磨，在上面按一个木拐子，用一根长木棍连起来你就站在原地，一推一拉就行了，条件是，每天每个人要磨40斤面粉，管吃管住，一天8毛钱，我一听这活能干，再看看小石磨只有老家的三分之一大，自己又拿着那个长木棍试试，不沉，还挺好玩的，就答应了人家。　　

谁知道我刚干了一晌，就把我累的是汗流浃背精疲力尽，两个肩膀疼的难受，干了一天我才磨了20斤面粉，人家山里人一天轻轻松松地就磨够了40斤面粉，东家也没说啥，我咬牙坚持了一个星期，累的夜里浑身酸痛，特别是两个膀子，不能侧身睡觉，因为侧身睡，压着哪边的肩膀哪边的肩膀都疼，就只好是平躺着睡，睡一会还好，总是那样平躺着睡就不行了。夜里睡不好，天明还是照样磨面，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只能磨20斤面粉。我感觉我的体力已经是极限了，多一斤也磨不出来了。但我每天领的钱还给人家一样多，你说我还好意思在那里干下去吗。我给东家说我不能在这儿干了，东家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还是按一天8毛钱给我，就这样我离开了这家挂面厂。　　

我又找了一家挑木炭的活，40里山路，挑100斤木炭，挑到山外，那里有人收购，1斤1毛钱，回来东家给我1块钱，一共是10块钱，扣掉我的工钱1块，再给东家9块就可以了。东家对我说：“我相信你不会拿着10块钱跑的，只要你能吃了这个苦，你今后就有挑不完的炭。”我说：“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别说你的炭卖10块钱，无论多少我都会分文不差的给你拿回来的，否则天理不容。”于是东家就给我做了一顿差不多的饭菜，我吃好后就挑着两竹篓子木炭上路了。　　

走了大约20里地的时候我就感到力不从心了，因为我从没挑过这么重的东西，又加上走的是山间小路，走起来还有点别扭，因为山路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山沟，眼睛也不敢往两边看，所以就感到特别的累，不能不歇歇了，我才把挑子慢慢的放下，小路窄的几乎放不下竹篓子，我就在两个竹篓子中间休息了一会，又不敢怎么样休息，还怕睡着了滚到山沟里了，稍微地缓过劲我就继续赶路，扁担压得我呲牙咧嘴，肩膀疼的火烧一般，我就用两手握住扁担使劲往上举，这样就可以减轻肩膀的压力。心想，这1块钱真的是不容易挣啊。正在行走间，看到了前边一尺来宽的山路竟然被水冲断了，其实冲断的也不是很宽，大约有一步那么宽，也不是很深，如果是空手走，勉强还能过去，像我这样挑着两篓子木炭绝对是过不去的，怎么办？我有点不甘心，我把两篓子木炭放稳，把扁担放在地上，就用手把前边的那个篓子掂起来试着往冲断的坑里放，不行，够不到底，如果放下去，就凭我的力量是提不上去的。我又慢慢地把这篓子提出来放好，这时我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看了看两边的深不见底的山沟，又让我想起了那次的坠崖，吓得我脊背直冒凉气。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不得不照原路返回。　　

当我把这100斤木炭放在东家面前的时候，东家睁大了眼睛，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他听后也没说啥，反而安慰我说：“回来好，你要是万一出了差错，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说着又安排家人为我做饭，山里人就是这样的宽厚淳朴。他说：“今天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明天我给你找一个好活。”当天我就在他家住下了，夜里我在猜想着他到底能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活呢？

                      （杨须敏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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