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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的墨迹

2023-05-18 23:00:13

李敖18日10点59分病逝:作家李敖罹患脑瘤接受治疗, 18日传出不幸过世消息。台北荣总发出通知,李敖于3月18日上午安然离世,享年 83 岁,将于下午2点召开记者会说明。

李敖,生于1935年。在北京读小学,1949年随父母去台湾。台湾著名作家,近代史学者。著有《李敖大全集》80册,三千万字。为人特立独行、行文嬉笑怒骂。他一生做战士,树敌无数,毁多于誉;一生勤勉笔耕,著作等身,才情兼备;一生风流倜傥,情深意重。他是一个传奇,是一本大书。


李敖先生谈书法





狂了八十年,写了部“风流”自传

他独坐书斋、独步文坛、独立抗争;

他狂放不羁、锋芒毕露、风流多情;

他博闻强识、皓首穷经、纵横捭阖;

他以玩世来醒世,用骂世而救世;

他用一支笔震撼海峡两岸, 

用一张嘴影响无数华人。

他是李敖,阅尽人情世事,豪显文采风流。

狂了八十年的李敖,写了一本《李敖风流自传》,声称要以此给自己定位。最近,我们经李敖授权,出版了这本自传的简体中文版。八十岁的李敖,依然很狂很“李敖”,今天就为大家分享几段。



一百岁前的八十感言

因为我立志要活到一百岁,所以在八十岁时写这本书,好像太早了一点。但是八十总是一个关卡,要定性、定位,总不失为一定局。八十以后,所作所为无非就此定局,锦上添花而已;所以,一百岁以前的二十年,只是花团照眼,其为锦簇,八十以前早定之矣。

于是,几经犹豫后,我还是决定写这本书,给我一生做一前瞻和总结。前瞻一百,总结八十,除非我一百以前讨逆、讨姨太太,活得不厌烦了;我一生的定性定位,趁八十生日就此打住。我要用我的八十定性、定位,显灵给人,使人感到,后世的子孙,很难想象“这世界上曾经走过这样一位血肉之躯”。



我吹牛,因为你沉默

我承认有些人了不起,但他们活在我活的时空里,不会凌我而上。王阳明说他做圣人,他做不到;但圣人做他,也不会超过他。真相在此。我一生的“苦心焦思”、一生的“困学纪闻”、一生的“没个商量处”、一生的“虽千万人,吾往矣”都是我“综合爆发力”的张本。因此在八十前夜,我写下这本书“自大其身”。清朝学者李塨说:“交友以自大其身,求士以求此身之不朽。”我一生朋友不多,也不花时间招朋引类,所以“自大其身”,全靠自己吹捧自己。吃不消我自吹自擂的人应该惭愧,你们本该替我吹的,但你们闪躲,我就只好自己来了。我吹牛,因为你沉默。


吹乎哉?不吹也!

改写《论语》一句:“吹乎哉?不吹也!”我生也野狐,死也野狼。“自大其身”的不朽,全靠自己野牛的牛X。不过牛只是我闹剧式的宣传,实际上,我是货真价实的。我有真功夫、有硬里子,我的程度,迥非世俗所能测其浅深。我留下这本书,正说明了这一点。我不全是写给世俗看的,我是写给自己看的,所以“秘密”,不无自藏自珍之意。宋人的诗说“半是浓妆半淡妆”,是浓是淡,随我高兴,不化妆素面朝天照镜子,也是自得其乐。虽然事实上,我很少照镜子,因为我怕看到镜中人,他是文化。


综合一下我的“伟大”

我以自得其乐的心境写这本书。我笑对李戡说:“妈妈认识我三十年,她的最大本领就是知道我伟大,但不知道我多伟大。”如今,我要综合一下我的伟大。八十年了,我要用这本书,综合一下我的伟大,无惧于读者又喊饶命了。有个陈文茜,她看来是最能欣赏李敖自吹自擂而不以为苦的人。文茜说能欣赏李敖的自我吹嘘而不以为他在吹牛的,是具有智慧的读者。、郭台铭,说了很多错话,但这次说对了。

五六百字的神通

别人老了会啰唆,我老了却怕别人啰唆。我的书,除小说外,一律长话短说了。任何大道理,都限定在两页红稿纸上说清楚。两页是六百字,标题不算,大概用五六百字畅所欲言。五六百字一定足够了,我是大手笔呀!一个主题,用五六百字还说不清楚的,要打倒它。一九四四年,诺曼底登陆后三天,二十四岁的英国诗人凯斯·道格拉斯(Keith Douglas)阵亡了。他在死前三年有诗预告:Remember me when I am dead/and simplify me when Im dead.Simplify (简化)的第一篇乃从形式开始,用五六百字决定内容、浓缩了形式。也许沙丁鱼不赞成,但罐头不容分说。五六百字的神通,化为几百个主题,写《李敖自传》。鸡零狗碎,您老写的是哪门子自传?答复是:我写的就是鸡零狗碎的自传。



跟自己聊天

这本书,用语活泼,上天下地,随意为之,主轴是我八十年来的一些杂感。这些杂感有些该是高朋满座时聊天的,但我息交绝游已久,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大书房里盘踞,虽没神经到喃喃自语,但万念俱灰的局面倒匆匆来去。有些念头被我钩住,就跟自己聊起来了。实际都是自说自话、自问自答,有时也会“自讼”、跟自己抬杠,当然赢的还是自己。老子说“自胜者强”,他“自胜”的意思跟我不太一样。我看他的“自胜”,是跟自己过不去;我的“自胜”,是说一个我好、另一个我不好。最后好的我赢了,自圆其说后,我理直气壮,全身统一。



“三不朽”中的我

古人讲“三不朽”,有三方面:立德、立功、立言。先说立功,台湾太小了,无功可立。再说立言,在立言上,我一直被奉为大写手,不分敌友,对我的健笔如飞,皆无间言。在写的字数上,从梁启超到胡适、鲁迅,都不能跟我相比。我的《李敖大全集》,早在一九九九年就出到四十巨册,早都压倒群雄。一九九九年后十六年来写的还没计入。虽然在立言数量上我如此拉风,但奇怪的,我每自吹自擂、排起顺序来,却总把“立德”排在“立言”前面。换句话说,我一生自憙我人格的伟大,乃在文章的伟大之前。

一些浅人(包括所谓正人君子)听了,有的会奇怪,会发笑,为什么你李敖不以文章盖世,却以人格号召?答案是,眼观天下,我在人格上,的确雄踞第一,因为我有“大人格”。



和这么多人为敌

1987年四月一日,邓维桢写信给我说:“和这么多人为敌,我真佩服你的勇气!这不只是敌人多而已,而是许多朋友会因你树敌太多而不敢和你做朋友。”不过,从谑画的角度看,我这种四处树敌的作风,岂不也正是检验“朋友”、验明“朋友”的好法子?如果“朋友”是这样伪善、胆怯、骑墙、闪躲,这种朋友,也真可有可无了。我常笑我自己说,别人整天做公共关系讨好人,我却整天破坏公共关系批评人;我的敌人不是一个个出现,而是一窝窝出现,我几乎每半个月就要多出一窝敌人,我真“阔”得很呢!我为什么这样与人为敌?因为我争是非、不讲俗情、不肯做乡愿。

我的敌人十九都是小人,如果我的朋友不勇于做君子(战斗性的君子),不敢和我做朋友,我觉得我该就此人我两弃,也不错啊!王尔德(O.Wilde)说世人都疏远了我,而仍在我身边的人,就是我真正的朋友。我年纪越大,越觉得他这种严格的择友标准其实还不够。我觉得该改为:我疏远了他们、他们仍挺身为真理而公然站在我身边的人,就是我真正的朋友。看来我悬格太高了。



别了,李敖。

祈愿天堂的你,依旧狂人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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