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收音机
有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有时严肃认真脑洞大开
前 言
4天时间,两本书和一部电影,我写完这篇11869字的推文。我知道太长,一定会有人看不下去,会影响传播率,但我任性地没有删减。
我写过很多明星的成长故事,没有一个人像大鹏的成长这样,在生命的每一个节点,都那么普通、真实、平凡地像是我们每一个人曾经经历过的那样。而他做出的选择和努力,却是看上去最不可能,或是我们最逃避的那一个。我们在生命的某一个节点上选择放弃而掉队,而他却始终相信梦想能够照进现实,并为之拼了命努力。
看完他的故事,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他要拍一部《缝纫机乐队》,又为什么要任性又生硬地在片尾弄一个Beyond大合唱。
有梦就去做吧,大不了醒了呗。
1
16岁,他在集安开了演唱会
1981年1月12日,大鹏出生在吉林省的集安县(市)。如果你已经看过电影《缝纫机乐队》,应该知道,那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小到每走几步就会遇到熟人打招呼的地步。
大鹏的父亲是一名机械厂工人,母亲是评剧团的主角,在当地小有名气,家庭虽不富裕倒也其乐融融。不过大鹏四岁的时候,母亲得了严重的肾病,不得不辞掉工作,开始去一个又一个大城市治疗,而大鹏开始被寄养在一个又一个亲戚家里,甚至连学前班都没上。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小学开学的第一天,全班同学齐声歌唱,大鹏发现只有自己不会这首学前班必学歌曲。孤独就是在那一刻悄悄种下了种子,后来他说:“如果上学是人生竞赛的起点,那我第一天就输了。所以更加渴望自己被关注、被发现、被认可。”
如果我们回头去看,童年的很多小事,就像蝴蝶效应一般,会发展成一生的转折点,但在那个时间节点上,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未来会以什么方式展开。就像大鹏完全想不到,自己后来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竟是因为童年一首不会唱的儿歌。
从小学到初中,大鹏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出风头,学各种各样的本领武装自己,希望可以与众不同。他练武术,学小提琴,画漫画,讲相声,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放学路上,他的个人模仿演唱会:模仿郭富城声音报幕:“接下来有请郑智化先生演唱一首《水手》”,再用郑智化的声音演唱,不厌其烦,自得其乐。
但大鹏的摇滚梦,甚至今天的《缝纫机乐队》,还要从那把吉他说起。初一那年寒假,上大学的表叔拿回一把吉他,虽然弹得不怎么样,但足够让大鹏深深着迷。他软磨硬泡,用那一年的压岁钱,买回了一把吉他。集安真的很小,小到找不到一个吉他老师,只能自学。大鹏喜欢躲在厕所里练吉他,因为有回声,琴声和歌声都很好听。每天坐在马桶上苦练几个小时,直接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抱着吉他就拉不出来…
随着吉他水平的飙升,大鹏开始自己写歌,上大学之前就写了100多首,背景第一首歌叫《秋天是用来分手的季节》,就是他16岁时写的。别看大鹏整天“不学无术”,,但学习成绩却不差,高考前一直维持在前10名,所以他弹琴唱歌这事始终没遇到什么阻力。硬要说有什么阻力的话,就是他总觉得自己空有一身好本领,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啊!
于是,16岁的大鹏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要在集安办一场演唱会!
那一年是1997年,在一个几万人口的小县城,一个高一的学生,要办一场演唱会,这听上去简直比《缝纫机乐队》的情节还夸张。但大鹏真就干了!
我们一生中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大都数时候,都会因为“不可能”三个字,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最后放弃。但大鹏不是,他想到的是,如果这件事干成了,那得多牛X啊?
整不整?整!整不整?整!大点声!整!(《缝纫机乐队》台词)
拿什么整?
2
大鹏的第二支乐队是集安的传奇
1997年的大鹏,一样没有乐队,光杆司令一个,于是他决定组一支乐队,一支演唱会结束就解散的乐队… 他给乐队起名叫“见证乐队”,演唱会的名字就叫“告别的见证”。
他从隔壁班找了一个会弹电子琴的小女生;把他表叔拉来做了贝斯手;又从高三年级找来一个学姐现去少年宫学了架子鼓,他自己则是吉他手兼主唱。几个月后,这“老弱病残”拼凑出来的见证乐队,已经可以合奏十几首歌曲了,大部分都是Beyond的。
直到演出当天,见证乐队和演唱会,听上去依然像一场瞎胡闹。但集安实在太小了,人们口口相传:听说了吗?咱们县历史上第一支摇滚乐队,而且唱完就散伙,看看去吧!走,看看去!反正闲着也没啥事。
演出场地是一个能坐300人的录像厅,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知道最后塞进了多少人。从一开始听台上唱,到最后大合唱,再到所有歌都唱完了人们依然不愿离去。同学、朋友、不认识的人,纷纷跳上台唱歌,乐队给伴奏,简直就是一场狂欢。
狂欢结束,见证乐队如约解散,但这场演唱会太轰动了,让大鹏成了小县城里的Rockstar,想玩乐队的人都找上了门。少年宫的架子鼓教练、集安最贵的钢琴老师,还有外地读书回来的贝斯手,很快就组成了一支实力大幅提升的——及格乐队。甚至大鹏表叔想加入,都被大鹏无情拒绝。(一怒之下,表叔走上了仕途,成了集安历史上最年轻的乡长…)
为了这支实力更强的乐队,大鹏也付出了代价,他的主唱没了,因为鼓手和贝斯手唱Beyond都比他更像。是的,那个年代选主唱不是看谁唱得好,而是看谁唱得更像黄家驹。
及格乐队就像是《缝纫机乐队》里的破吉他,最火的时候,办过上千人的露天演唱会,成了小城集安的传说,到现在都没人能超越。一直到大鹏考上大学,才宣布解散。
虽然玩音乐没影响大鹏的学习,但他的高考还是考砸了,以远低于平时测试的成绩,进入了吉林皇家建筑工程学院。“皇家”两个字是他自己加的,说是能满足一下虚荣心。为了忘记那次失败的高考重新开始,他把自己名字也给改了,从董大鹏,改成了董成鹏。
如此需要被关注的董成鹏,进入大学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组乐队!大鹏的第三支乐队,叫“天空乐队”。吸取了之前丢掉主唱的教训,组队的时候,凡是比他唱得好的一概不要。隔壁学校一个戴眼镜的小瘦子,弹得一手好吉他,唱得也比大鹏好,被无情淘汰,若干年后,大鹏发现那人参加了《中国好声音》,名字叫金志文…
那时候,天空乐队成了长春地下摇滚圈里为数不多,不唱脏话的小清新,所以频繁出没大学、婚礼和商场开业… 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场费能从50涨到100…
不过没多久,天空乐队就解散了,大鹏说他在皇家建筑工程学院最大的收获不是自己的第三支乐队,而是乐队里的鼓手。在确定整个学校都没有人会打鼓之后,他逼着自己当时的女友去学了架子鼓,作为回报,后来大鹏把她娶回家当了老婆…
3
他竟然靠招聘网站进入娱乐圈
单飞之后的大鹏,依然没放弃音乐梦想,他开始曲线救国,流窜于各大网络聊天室。当时他和唱《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的东来东往,还有唱《丁香花》的唐磊齐名,在虚拟世界中收获无数鲜花,可惜回到现实依然没有钱花。
大四那年,为了实现当歌手的梦想,大鹏还被一家山寨唱片公司骗走了38000块钱。当时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同学们都找到了工作,董成鹏一门心思做着明星梦,却任性地赔光了家里所有钱,换来一场空。这件事让大鹏此前建立起的自信全部崩塌,但他却不愿相信梦碎了,只身一人来到北京,不敢换手机号,因为那家唱片公司在北京,因为他幻想有一天他们还会打来电话让他去录歌。然而,什么都没有。
既然梦想照不进现实,那就让现实照进梦想吧。
没钱,不认识人,学历也不怎么样,北漂的艰难可想而知。大鹏先到了一家运煤的物资公司上班,公司一共就仨人,王总,王总媳妇,和大鹏;Music radio海选主持人,大鹏因为没带英语四级和学历证,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去后海酒吧做歌手,老板只看了看脸,就让大鹏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
如今把营销、主持、音乐、电影玩得风生水起,当年却在商业、主持和音乐之路开始的地方接连失败,大鹏是这个圈里最奇葩的存在,猜100次,都猜不到他是用一个怎样的角度钻进娱乐圈的。
大鹏在招聘网站输入“北京+音乐”两个关键词,然后给所有搜索结果都投了一份简历。不得不说,搜狐娱乐的HR是幸运的,恩不是专业,是幸运。只有他们回了邮件,通知面试。
这次大鹏做足了功课,反复浏览页面,写了长长的用户体验。斥资50元买了一条西裤,配了一件POLO衫掖在裤子里,腋下还夹了一个黑色小手包——东北当时最潮的Look。
几天后,大鹏接到通知,他被录用了。“北京就像一个很会调情的大姑娘,打了我一个巴掌,又给我一个甜枣,说不好下一秒会给我什么,但这正是她迷人的地方。”
姑娘迷人但有点无情,2004年4月21日,那是大鹏第一天到搜狐的日子。他发现原来人家需要的只是一个临时工,用电脑把一个音乐海选比赛的CD和磁带转成MP3,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谁来都行。估计干完这活,也就被开了。
面对这样的基础又卑微的工作,当年的董成鹏给出了一个入职菜鸟最佳心态的范本:再基础的活,也分人干,如果我做的事没有人能替代,那我就可以留下来!
大鹏熬夜加班,只用一周时间就将近千首歌转成了数字格式,更让领导吃惊地是,他还听了每一首歌,将它们分类成摇滚、流行、民谣等风格。就是这个细节,让大鹏在临时工作结束后,成功留在了搜狐音乐,虽然依然没有正式身份。大鹏一直觉得这份幸运是从自己面试那套职业的装扮开始的,直到有一天,面试他的领导突然对他说:以后别把POLO衫掖到裤子里了,土掉渣了,更崩溃的是你还夹个小黑包,我以为你是公交车上卖票的…
进入搜狐之后,大鹏成了一名网络编辑,每天要做的正常工作就是Ctrl+C、Ctrl+V,这太没有存在感了。几个月下来,他受不了了,决定不能再做内容的搬运工,而是要生产内容。他加了几天班,做了一篇盘点文章《毕业了,什么歌让你流下眼泪》。十几首适合毕业季听的歌,每一首都配了一个大学的故事,还附上了歌曲试听链接。文章火了,迅速被各大论坛转载。董成鹏也第一次在网络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大鹏。
这时的大鹏23岁,才华初露,却依然没看到和主持人、演员和导演有一毛钱关系。那么他到底是怎么走进娱乐圈的呢?
那完全是因为一次拉肚子。
4
13年前,他采访了整个娱乐圈
2004年的互联网,没有微博没有朋友圈没有直播软件也没有各种APP,只有各大门户网站。每个网站都有自己的《明星聊天室》——用图文的形式直播采访明星,网友可以互动。那天,搜狐明星聊天室的嘉宾是花儿乐队,人都到了,主持人却拉肚子了。机会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大鹏自告奋勇说自己很喜欢花儿乐队,以前组乐队还唱过他们的歌呢!主编说:那就你吧,赶紧的!
面对掉下来的大馅饼,大鹏乐坏了,然而一坐到主持人的位置上,才知道一点都不轻松,好死不死的嘉宾还是整个娱乐圈语速最快,最能怼人的大张伟。访谈1小时,才20分钟大鹏就挺不住了,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有“大张伟恐惧综合征”。
不过主编和其他工作人员看着他在演播室里的囧样,都乐得不行,决定以后让他轮班主持。过了很多年,大鹏才明白,原来所有让人发笑的喜剧,都是因为看到里边的人比自己惨。就这样,大鹏误打误撞,成了中国互联网的第一批主持人。但那时候的网络主持人,毫无存在感,即使在有了视频直播之后,也不露脸,镜头永远对着的只是明星。但大鹏依然干得屁滚尿流风生水起。
当时看明星网络访谈的,基本都是明星自家粉丝,于是大鹏想了一个招儿——明星接力问答:比如林依轮结束访谈时会留下一个问题:你最近一次哭是为什么,然后由下一期的嘉宾张靓颖回答,然后张靓颖再留下一个问题:你最害怕什么?传递给之后的嘉宾周杰伦回答。这样梁静茹的粉丝不仅看完自家偶像的节目,还会去关注周杰伦是怎么回应的。
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屌丝男士》、《煎饼侠》、《缝纫机乐队》能请到那么多明星助阵,10几年前,大鹏几乎采访过整个娱乐圈啊。不过他毕竟是刚毕业不久的县城傻小子,面对一众过去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男神女神,他也会不淡定。
他追着《马大帅》里玉芬的扮演者要QQ号,尾随Beyond乐队的黄贯中上厕所,让林志玲把名字签到自己衣服上,还跟郑智化一起轧了马路。也同样因为年少轻狂,在节目里开玩笑:“你的那首《蓝莲花》是逛易初莲花超市时候写的吗?”让许巍当众翻脸。
大鹏说:“我见过太多明星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辉煌、暗淡、划过、陨落。我想成为其中光亮最持久的那一颗。很多人问我,你为什么就那么想红呢?我说,因为明星是一种职业,而想红,是一种敬业。”
这种敬业一干就是8年。
5
大鹏下岗了,再就业
大鹏的爸妈不会上网,总是对他说:什么时候让我们在电视上看见你主持一次啊?2006年3月,机会来了。搜狐为推广搜狗品牌,要选一条狗代言,年薪100000。那场活动的主持人是大鹏,月薪3000。当天,全北京的名狗几乎都去了,人山人海,狗山狗海,电视播出,非常轰动。不过要了亲命,大鹏竟然怕狗… 但为了能让爸妈在电视上看见自己,只能整不整?整!
问清楚播出时间,大鹏给他妈打了电话,他妈通知了很多亲戚朋友,准备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节目播出当天,电话来了:儿子,我只看见了狗,没看见你啊?原来节目组只留下了狗的镜头,把主持人的都剪掉了。
后来搜狐又搞了《搜狗女生》,大鹏依然是主持人,这次没有狗,他的工作是采访每一位被淘汰的选手。大鹏给他妈打电话:“妈,这次你肯定能看见我,我要给你露一手。” 节目播出当天,电话又来了:“儿子啊,我看见你了,你真的露了一手。”原来摄像大哥全程特写在选手脸上,只给大鹏露了一只握着麦克风的手…
“电视那个框框,对于我来说,曾经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为了能够挤进那个框框,让我爸我妈看到我,我做了很多努力。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挤进去的。”
2006年,被称为“互联网视频元年”。许多专业的视频网站相继成立,竞争变得激烈,搜狐也从电视台聘请了专业的主持人,接管了《明星在线》,大鹏“下岗”了,被派去培训新加入搜狐的网络编辑们。
有一天,他给大家讲“怎么起网络标题”,讲着讲着突然脑袋里一个什么东西亮了:原来一个网页点击率的高低,和里边的内容质量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标题足够吸引人,点击率就高!(当时还没有转发)想到这里,大鹏异常兴奋,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一档节目,盘点一天的娱乐大事件,然后配上耸人听闻的标题。也不需要什么投入,他可以自己找题,自己写稿,自己主持,自己剪辑…
他立刻把这个想法写成台本,告诉了领导,领导觉得可以试试,就组织同事开会讨论这节目应该叫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大鹏觉得应该叫《大鹏网事》;一位同事觉得当时博客Blog和论坛BBS都很流行,不如叫《大鹏B事》… 突然有一位同事说,北京话管一个人不停地说叫:嘚吧嘚,就叫《大鹏嘚吧嘚》吧。
除了大鹏,所有人都高度赞同这个名字。后来事实证明,群众们的眼睛是血亮的,明星们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乐得不行了,只不过很多人总记错,比如叫成《大鹏叨逼叨》、《大鹏嘚儿不嘚儿》,甚至南方不懂嘚吧嘚是什么意思,记成了《大鹏唧吧唧》…
2007年1月22日,第一期《大鹏嘚吧嘚》开始播出,观众不断增加,口碑逐渐升温,大鹏也从单枪匹马变成了团队,那时还没有微博和微信,新闻不是发生皆知,大鹏又加入了自己的观点,逐渐变成了一档脱口秀节目,在互联网上一枝独秀。
6
他从未想过做一名演员
2007年8月28日,大鹏做出了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决定,与搜狐签署演艺经纪合约,从搜狐的员工正式变成了艺人。这个决定是纠结的,做员工,有看得见的未来,主编、经理、总监;但做艺人是未知的未来,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红。一边是“我拿青春赌明天”,一边是“你用真情换此生”,到底该怎么选?
决定签约前那一晚,大鹏做了个梦,他梦到小时候自己录的磁带,梦到在马路边弹琴卖唱,梦到见证乐队、及格乐队、天空乐队、梦到在酒吧外等着见Beyond,梦到被骗的38000元钱,梦到那场轰动集安的演唱会。
整不整?整!大点声!整!
在大冰的《乖,摸摸头》中,有一章写大鹏做艺人的艰苦岁月:
“中国的综艺一度风行以出丑博眼球,节目中有一个环节火了很久——用嘴从水中叼橘子。满满一缸水,橘子借着浮力一起一伏,很难叼,往往要脑袋扎进水里才能弄出一个。主持团成员有的怕弄湿发型,有的怕弄花了妆,几百万观众看着呢,大家都推诿。最后推到大鹏头上,他硬着头皮上。水淋淋的一张脸,从脑袋湿到裤裆,大家笑到不行,导演觉得效果极好,从此这个环节就成了大鹏的责任田。一直到节目停播,整整两年,大鹏每周都要出糗一次,换来观众的开怀大笑。
共事一年半,有一天,大鹏差点死在山东卫视的演播室里。那天舞美出了问题,被威亚吊起的巨大铁架突然从天而降,砸向他。万幸,老天开眼,铁架子中间有个小空间,刚好把他套在中间,再往后10厘米,他必死无疑。所有人都傻了,大鹏脸煞白。我扔下话筒就要去打人,大鹏僵在台上,却颤着嗓子冲我喊:别别别,没出事。“
这是大鹏黎明前的一小段黑夜,像这样的黑夜在那几年很多很多。
大鹏对自己的未来有过很多种设想,但从没想过会成为一名演员。第一次去试戏,导演让大鹏试演一个陪女朋友吃饭,结账发现太贵了的抠门男。大鹏根本没有演电影的经验,接过账单,看到桌上有一杯水,想拿起来喝一口拖延一下时间想想对策,结果那是杯开水,当时就喷了。导演在一旁直喊:好,好,这个反应太好了。
那部戏叫《完美新娘》,大鹏的演员生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第一次拍戏,看什么都新鲜,没戏的时候,大鹏拿个本,到处看到处记记画画。剧组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奇葩演员,也没遮着掩着,把拍摄经验都分享给他,后来大鹏说,这些经验对他后来做导演帮助很大。后来大鹏还稀里糊涂地参与了李连杰和文章主演的《海洋天堂》,这次没试戏就直接定了,导演说因为不想让李连杰的戏里有太高的演员,大鹏正好合适…
还有其他各种龙套,有的播过,有的没播,有的播了也跟没播似的。大鹏多少有点感叹命运坎坷,直到有一次遇到了当时同样郁郁不得志的包贝尔。一边吃着烤腰子,包贝尔一边说:兄弟,其实从每一个角色的视角望出去,自己都是主角,只不过电影啊,偏偏选择从它的主角的视角望出去而已。
是啊,生活是最好的编剧,我们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也都是别人故事里的龙套。大鹏一下就释然了。
童年的阴影一直跟着大鹏,他虽能够释然,却常常自卑。有时面对一个别人不敢想的机会,他会冲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能行;有时面对一个人人都想要的机会,他却会退后,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比如成为赵本山的徒弟。
7
他当众拒绝做赵本山徒弟
第一次见到赵本山,是在春晚的后台。那一年,赵本山带着小沈阳和丫蛋演《不差钱》,大鹏则是搜狐视频春晚报道小组的成员。赵本山彩排完下台,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全国的媒体蜂拥而上,闪光灯直接把赵本山咔嚓蒙了,小沈阳和丫蛋也挤丢了。大鹏一个箭步搀住赵本山,学着以前别人赶他的样子大喊:来,让一让,让一让啊,先让本山老师休息,谢谢大家,让一让。
最后进到休息室的只有大鹏和赵本山两个人,连小沈阳和丫蛋都没进去。老头儿缓了好长一段时间,定睛一看:你谁啊你?
大鹏赶紧把准备了好几遍的开场词倒背如流:“赵老师,我是搜狐视频记者,我叫大鹏,刚才你彩排我算了一下时间,一共27分钟,观众笑了36次,我作为观众,觉得这个作品还可以打磨得更完美,咱们可以聊聊吗?”还没等赵本山回答,大鹏就被随后赶到的工作人员赶了出去…
大鹏和赵本山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戛然而止。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大鹏主持了北京刘老根大舞台开业庆典,赵本山官网落户搜狐仪式,以及《乡村爱情故事3》的发布会。赵本山认出了当年那个混进休息室的记者,也看到了他的进步。在《乡3》发布会后台,赵本山当着所有人面对说:“大鹏啊,今天表现不错嘛,小心我把你收了当徒弟啊。”
话一出口,周围的领导、后来的师兄弟都说:“大鹏,你师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赶紧拜师啊。”那些年,赵本山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就是演艺圈的上神,如日中天,随便带一个人上春晚,随之而来的就是千万级的财富和知名度。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大鹏竟然拒绝了,对,他当场拒绝了:“谢谢本山老师,可是,我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优秀,配不上“本山弟子”四个字。我一定好好努力,等我有一天准备好了,您再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大鹏不知道当时赵本山听完是什么表情,因为说完他转身就跑了,因为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哭了很久,说不上是高兴、委屈,还是后悔。“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拒绝?”后来无数人问过大鹏这个问题,只有赵本山没问过。直到2010年4月,大鹏才正式拜在本山门下,成了他第53位徒弟,也是为数不多不唱二人转的徒弟。
这个世界总是有人退出舞台,也总是有人登场亮相,大鹏天生带着小人物的视角和特质,在突如其来的光环面前,他本能的认为,做一个让人忽略的人才有安全感。
故事讲到这里,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新鲜的,因为很多人认识大鹏都是从之后的《屌丝男士》开始的,那你们知道《屌丝男士》是怎么来的吗?《屌丝男士》那些多明星又是怎么免费请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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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鹏裸奔
2012年6月的某一天,大鹏在微博上看到一段很短的视频,女主角问她爸:我给您买的IPAD用着还顺手吗?她爸说:挺好用的啊!一边说镜头一边给到他用IPAD当菜板切菜呢。给大鹏乐坏了,顺着评论才知道,这个叫《屌丝女士》,是德国的喜剧,特别火,他马上把全部8集都给看了。
看完很震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现形式,一个人在一部剧里演很多角色,也没有主线故事,完全是一个又一个碎片叠加起来,这样也行?其次是反思,想我大鹏也算网络视频第一批开拓者,忙活了这么多年,算是最了解网友口味,怎么就没想到呢?
师傅赵本山曾经评价大鹏,你演谁都很像,但就是不像你自己,你既不帅也不丑,观众很难记住你,反倒你扮演成其他角色,更容易发挥。而《屌丝女士》恰恰证明了一个人在一部剧里扮演不同角色是可以被接受的,这让大鹏的致命缺点得到完美解决。于是,便有了《屌丝男士》。
《屌丝男士》用得基本都是《大鹏嘚吧嘚》的班底,但除了大鹏在电影里跑过龙套,其他人完全没有拍摄影视剧的经验。从联系场地、布置场地,到现场打板、做场记,再到订盒饭、约明星,所有的工作既新鲜,又艰难。
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普通男青年,总是幽默地出现在镜头前,扮演着一个个陷入尴尬境地,被生活逼迫的小人物。那些捧腹的段子对当时的大学生和白领人群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它们能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释放观众的焦虑。
2012年8月17日,《屌丝男士》在北京奥林匹克公园,进行了第一次拍摄。当时没有明星助演,搭戏的都是同事,而且只在网络播出在当时根本没吸引力。样片出来之后,很难邀到明星加盟,大鹏只能从身边人下手。抱着扶贫的心态,柳岩和李响,成了第一批答应参演的明星。
更多时候,《屌丝男士》都是“蹭明星”,抓住一切机会不要脸的蹭明星… 比如孙俪有一天在搜狐做访问,大鹏听说之后,马上想了一个桥段,既能在休息室完成,也不会太麻烦孙俪。当时《甄嬛传》正火,他赶紧让同事去北影厂租一件皇帝龙袍,然后又给邓超打电话,因为他不认识孙俪,怕被拒之门外。就这样,从创意到拍完,不到一个小时,《屌丝男士》就完成了一次“蹭明星”。
知乎上有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大鹏可以请到那么多看上去没什么关系的人来上他的节目或电影?”高票回答是因为他以前是主持人,认识很多明星。但是这个圈子并不是说你认识人家,人家就一定认你。看完上面的故事,你应该知道了,大鹏能请来那么多明星,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脸皮厚,软磨硬泡来的。很多时候我们的人生中,都缺少这样褒义的厚脸皮时刻。
别人想的是:他那么大牌,肯定不会来啊,别白费功夫去请了。
大鹏想的是:他那么大牌,要是能请来,我的节目一定更牛逼了,试试!
就像后来《煎饼侠》里演得那样,大鹏会带着团队去明星住的地方堵,去蹭着拍。“有多少人接受过我的邀请,就有多少人拒绝我的邀请,只是大家没看到而已。”当然,厚脸皮的前提是,必须要做好周密的准备。团队会准备好十几个剧本让明星挑他们最喜欢的,还会反复走位彩排,节省明星时间。
靠着这样的诚意、认真和“不要脸”,《屌丝男士》想不火都难,主动参演明星也越来越多。后来,成了整个搜狐的大事件,公司上下都动用资源帮大鹏请明星。沈腾、乔杉、吴奇隆、邹市明、韩寒、汤唯、吴秀波、马丽、林志玲、黄健翔、等100多位明星先后出演了《屌丝男士》。2013年7月10日,《屌丝男士》第2季第6集上线24小时点击率破1792万,打破了中国互联网史上自制视频的记录,前3季更是累积播放超30亿次。
打破记录那一集大鹏的请来的是,并付出打赌输了裸奔的代价。
9
煎饼侠这名字所有人都不同意
《屌丝男士》火了之后,大鹏也火了,随之而来的烦恼是,他好像成了“屌丝”的代名词。一次走在路上,一个小女孩惊讶地指着他说:妈妈快看,他就是那个屌丝。参加活动的时候,也经常有粉丝喊:大鹏你屌丝一点啊,你这么正经我们不习惯啊。
屌丝这种气质已经深深植入到大鹏的身体里,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他演得有多么屌丝,而是他的内心还是那个有些自卑、充满敬畏的小镇少年。那是被骗走38000元钱、被Music Radio面试拒绝、被专业主持人取代、被赵本山看重却本能抗拒的自卑心在作祟。正因为如此,大鹏身上至今都保持着一种奇特的草根味道,即使靠《煎饼侠》成为10亿票房导演,我们依然觉得他可以代表我们,他比周星驰诠释的小人物更接近着我们,所以每一次从丧到爆发的时候,我们才会觉得他帮我们把那些年不能实现的梦想,一起实现了。
就像大鹏在电影里说的,“理想未必要实现,有可能是追逐的,但不妨碍你向它靠近。” 就算一辈子都靠不近,又如何?真正的梦想就是,老子愿意啊!
就像大鹏从不曾设想自己会成为一名演员,他也没有梦想过自己能做一名导演,他一直觉得导演有着极高的门槛,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可是,他偏偏成了那个“什么人”。
《屌丝男士》成功后,很多电影公司找上门来邀约,拿来的剧本都很好,导演团队也很棒,大鹏很心动,但每每到了最后决定时刻,他都想起师父说的那句话,你演谁都很像,就是不像你自己。是啊,那为什么是我演?徐铮、王宝强、黄渤都可以演这个角色,为什么非要是我?他无法解决这个困惑,于是全部拒绝。
“干脆我自己来试试吧,我来写一个不可替代、别人演不了的大鹏。”于是,便有了《煎饼侠》,而他也顺理成章地被动成了导演… 一个满怀敬畏,又有些自卑的菜鸟导演面临赌上《屌丝男士》所有成就,去拍自己的处女作,有多艰难可想而知。光是《煎饼侠》这个名字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之前电影名字一直是《屌丝男士大电影》)
大鹏说,既然要开始新的征程,就应该把之前的荣耀都抛下再出发。
《煎饼侠》是只能由大鹏来演绎的唯一故事,因为他演的就是自己
《煎饼侠》的剧情很大一部分都是大鹏的真实经历,在筹备和拍摄过程中自然又使出了大鹏拿手的不要脸和执着。比如让很多人热血沸腾的那个片段,就是软磨硬泡来的。
古惑仔四人组,分属于四个不同的经纪公司,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集结了,大鹏坚信只有他们一起出现才是最有力量的,于是只身一人到了香港。一个从来没拍过电影的菜鸟导演,背着双肩包,像个小屁孩一样坐到几大经纪人面前。把一切关于电影的资料、气氛图、分镜图、以及剧本大纲都摆到他们面前,用最短时间说明来意,还有至少五种拍摄方案供他们选择,大鹏说自己当时抱着必胜的信心。最后,终于有了那个热泪盈眶的画面。
《煎饼侠》里有30多位明星,大多都是大鹏这么厚着脸皮带着诚意,争取来的。有人开玩笑说,大鹏是整个行业里最牛X的艺人统筹。
为了拍《煎饼侠》,大鹏付出了太多的艰辛,也错过了不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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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拒绝了周星驰
论小人物无厘头电影,就绕不开周星驰,大鹏的电影也是。在筹备《煎饼侠》的时候,大鹏去香港拜访了周星驰。两个人相处了几天,周星驰很喜欢《煎饼侠》的构思,并很认真地邀请大鹏加入《美人鱼》剧组。一个两难的选择摆在大鹏面前,是做自己处女作电影的导演,还是加入偶像星爷的团队。一个9月开机,一个10月开机,大鹏知道美人鱼一定会火,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为梦而战。
巧合的是,《煎饼侠》中原本有一个小角色,是杜潇潇的助理。面试过程中,有一个女孩感觉非常好,但最后因为剧本的合理性,这个角色被删掉了,这个女孩也没能加入《煎饼侠》。几个月后,大鹏看到女孩出现在新闻上,她叫林允,成了周星驰新片《美人鱼》的女主角。
大鹏与周星驰,就这样擦肩而过又不谋而合。也都获得了巨大成功,《美人鱼》33.9亿,《煎饼侠》11.6亿,大鹏站上了人生的第一个巅峰时刻。在整个娱乐圈,或是电影行业,大鹏都是极其特别的,他用自己的故事,站在自己小人物的视角,拍摄一种自传梦想式喜剧。
这种电影缺点非常大鹏,正如它的优点,也非常大鹏。你能看到电影里的不成熟和硬伤,但就像大鹏过往的故事,剧情里藏着一股劲,一种屌丝要逆袭的勇敢和执着。他在升级自己的喜剧,也在坚持坚持自己的喜剧。大鹏,始终是那个活在梦里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梦想被毁灭,时至今日,他说自己的梦想依然是唱歌,最激动的时刻依然是站在当年集安演唱会的舞台上。
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鹏会宁可舍弃一部分无法对摇滚共鸣的观众也要拍这样一部《缝纫机乐队》来表达自己对摇滚的狂热,为什么会在影片结尾弄那么大的阵仗,那么不惜背负生硬的情节找来Beyond唱《不再犹豫》了吗?
这家伙是真的喜欢音乐,喜欢摇滚,喜欢Beyond,喜欢活在梦想里啊。而且,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从来不会觉得喊着“摇滚不死”,为摇滚不要命的人都是傻逼!这才是大鹏喜剧最动人的的地方,他拍摄的所有的东西,在让你相信之前,他自己深信不疑。
这个世界上的梦想很多,有一些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了。而真要去理解别人的梦想,是一件更难的事。
可人要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能被市场和观众纵容着,在自己的电影里不断圆梦的电影人,大概也就只有大鹏了。就好像我在文章开头写得那样,在人生的每一个节点,尤其是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有着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想法,但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未知,我们大多时候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更容易的那一条岔路口,我们的人生轨迹从此便往另一个方向展开。
而大鹏,从一个普通的小镇青年走到今天,他面临着我们每个人都曾经面临过的岔路口,他没有那么出众的才华,却有出众的厚脸皮和执着追梦的心,在每一个岔路口拼了命地不顾一切逆袭,
他说:有梦就去做吧,大不了醒了呗。
后 记
假期还有几天,如果有空,可以到影院看看大鹏不要脸和屌丝逆袭的人生自传式喜剧《缝纫机乐队》,在看完大鹏人生前36年的故事,再看这部电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尤其是心中还有梦想和喜欢摇滚的孩子们,你会找到自己丢失的东西的。
纵然有很多专业的影评人说它是《煎饼侠》的重复,生硬卖情怀,但至少它让我笑了,也让我哭了。在大家的笑声里,我哭得像个傻逼,而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
References:
大鹏《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
大鹏《先成为自己的英雄》
图片:来源网络
音乐:大鹏《秋天是用来分手的季节》、
大鹏《煎饼侠》、大鹏《都选C》、
乔杉《塑料袋》、Beyond《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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