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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凯明剧照
在当今戏曲名家，著名艺术家称号比比皆是的时候，只给欧凯明加上“大演员”称呼，是不是太低调了？这就涉及“大演员”称呼的来历与内涵了。1996年，戏曲理论权威张庚、郭汉城在我主编的“京剧泰斗”传记丛书的联合序言中，首次提出了“大演员”称号的含义与崇高标准。他们比对程长庚、谭鑫培、王瑶卿、梅兰芳、余叔岩、马连良、杨小楼、盖叫天、周信芳、裘盛戎、，又联系振兴戏曲、推陈出新的现实需要，大声疾呼“时代急切地呼唤大演员、大艺术家出现”。
除了对于戏曲大演员必须具备的思想、品德、艺术上的要求，二老特别强调的两点：
一、“守成易、创新难，自觉的创新更难。”创新，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技巧问题。“它是植根于时代前进、生活激变基础上的审美理想、审美趣味变化的问题。”
二、“一个剧种的兴衰，有各种复杂的原因，是否出现杰出的、具有代表性的大演员，则是一个最突出的标志。”
中华民族戏曲源远流长，有深厚的传统，二三百个剧种百舸争流，作出了各自独特的贡献。按照张庚、郭汉城二老的高标准要求，目前许多剧种可以有自己的名家，可以有自己的“梅花”“白玉兰”，却不一定能产生够格的“大演员”。
南国奇葩粤剧，在从清到民国的发展中，近百年来名家辈出，流派众多。仅以上世纪40年代后为例，薛（觉先）马（师曾）争雄，加上小生白驹荣、小武桂名扬，并称粤剧“四大家”。嗣后旦角的红线女，还有文觉非、罗品超、陈笑风等备受关注。粤剧之所以风靡南国，在海内外享有盛誉，与历史上这些“大演员”的创造是分不开的。
粤剧丰富的艺术传统必须尊重、必须传承，但面对迅猛变化的现实，同时需要革新发展。唯有革新发展，才能与时俱进，真正摆脱困境，走上新路。欧凯明正是在这样的现实考验中脱颖而出，步入了南国戏曲“大演员”的行列。
欧凯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从艺，在广西艺术学校打下了扎实的粤剧根底。他应工文武生，开始重心在小武，有过人的武工基础，什么单脚、筋斗、小跳，都特别出色。本行当必须掌握的传统老戏，学过不少，演得也得心应手。入门须正，勤学苦练，广受博采，精益多师。这坚实的基础，保证了欧凯明此后坚实的艺术道路。
成为南国粤剧“大演员”的求索之路，转折点在他从广西调到广州红豆粤剧团，有幸成为红线女的学生之后。红线女对于欧凯明这位高徒，当然不会传授迷人的红腔，但却提出了多方开拓、全面发展的高难要求。在现代戏《家》开排的时候，红线女让他先不必考虑戏中的人物，而是耐下性子读通巴金的《家》《春》《秋》小说，了解这特定的时代，弄清楚人物间的不平常的关系。这是红线女的经验之谈，“知识让演员走更远”。
红豆粤剧团是个职业演出团体，每年有一定数量的演出场次任务。红线女把它视为艺术探索、大力培养出色人才的试验基地。她培养接班人“三者并举”：传统老戏《罗成写书》《大闹狮子楼》《林冲》等要越演越精；新派历史戏《三脱状元袍》《海上生明月》《楚河汉界》《南粤宫词》要努力刻画出真实感人的历史人物形象；，贴近当代观众，发挥了特殊的艺术功能。若干年间，欧凯明在几十部具备多元特性的粤剧作品中耕耘创造，为粤剧人物画廊增添了不少生动、鲜明、感人的艺术形象。
一段时间里，欧凯明身兼红线女弟子、红线女艺术演出的搭档，红豆粤剧团的领导等多重身份，深深领悟到红线女老师“执着、精益求精、投入、忘我”的献身精神。他不遗余力地学习马师曾富于生活气息、自然活泼、半唱半白、富于独创性的“乞儿喉”，用另样笔墨配合红线女饰演《搜书院》中翠莲的形象，把谢宝这个人物演活了。
欧凯明几十年如一日，在粤剧传承革新的征途上辛勤耕耘，艰苦跋涉，着力于粤剧元素的当代表达。他对舞台有敬畏感，对自己从事的粤剧事业有担当。为了台上出彩，宁可背后受罪。他不仅是本剧种艺术精神的继承者，更是本剧种艺术勇敢的独创者、革新者。他经常考虑要给当下的粤剧艺术增添一些新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他特别关注广东本土题材、杰出人物，千方百计要把他们搬上舞台。他谋求乡土题材、本地域人物、自身剧种特点，表演风格的和谐与统一。在他排演的许多剧目里，自觉注入更多的文化、艺术元素。欧凯明在众多剧目、众多戏剧人物创造上的成功经验是想今天观众所想，急今天观众所急的产物。戏剧在发展，时代在前进，把自己的感动融入到潮流趋势中，才不会落伍。
新形势、新常态、新作为，长江后浪推前浪，欧凯明目前在投入自身艺术创造黄金期的同时，更把相当的精力放在示范授徒传艺，培养青年演员的活动中。承前启后，南国戏曲才会有新的发展。广州粤剧正起步在走向世界的路途上。张庚、郭汉城二老曾预言：“无论哪一个剧种，有大演员，剧种就兴盛；无大演员，剧种就衰亡。”欧凯明的非常实践证明了这颠扑不破的道理。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资深研究员、《中国京剧》原主编）
本稿件转载自南方日报，作者为吴乾浩，仅作传递资讯之用，本网站不对转载稿件负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