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网讯(记者 缪静)每一个普通人的历史,都是时代的一面镜子。随着物质生活需求的满足,我市有越来越多的老年人提起笔或敲起键盘,耕耘自己的精神田园。
一个从天车脚下走来的“土记者”、一位耄耋老人的历史记忆、一对老顽童夫妇的“伉俪文选”……自贡几位高龄老人在退休时光里,不约而同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心血创作铭刻“苦乐人生”的自传,将自己人生中那散落的故事化为一行行铅字——
84岁卢从义
笔耕不辍只为记者情怀
两面夹角落地窗,让马吃水荣光苑里这间底楼阳台改装的书房变得很通透。偌大一个书柜,墙上各种老照片,放大镜、钢笔、尺子、稿纸挤了一桌子,这个房间看起来很“忙碌”。84岁的卢老,每天都在里面“办公”。退休时光里,他写成自传《一个从天车脚下走来的土记者》,记录了自己打起背包走盐场,漫长而曲折的记者生涯。当年的小记者,今日的白头翁,仍笔耕不辍。
“记者是我们的‘饭碗’,但又不仅仅是‘饭碗’。”在卢从义心里,记者职业与国家命运、老百姓幸福联系在一起。无论是蹲点盐场井灶,也无论是行走在盐工间、茶馆里,他的心里,他的笔下,总是和时代变迁、世道人心息息相关。
1951年初,正当卢从义满怀信心迎战高考之际,,跨进了“川南新闻工作人员训练班”。17岁的他在“新训班”崭露头角后,调入刚刚于当年3月3日成立的新自贡报社(现自贡日报社)。《新自贡报》是新中国成立之后西南地区诞生的第一张城市党报。卢从义自此与新闻结缘,开始了在自贡新闻战线摸爬滚打的日子。
“工业记者住在盐井上,带一身盐卤味!”“农村记者住在农民家,滚一身黄泥巴!”回想起当年《新自贡报》创办时的口号,卢从义身上依旧有一股豪气。因为,当年的他,打起背包跑盐场,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先后住过大坟堡进盐坝的劳动井、扇子坝的天佑井、贡井盐场张家山的恒通井、济生井、虎头桥的平锅制盐灶,以及张家坝新厂筹备处工棚、硼钾联产车间。其新闻报道不折不扣地是在天车脚下,和盐工们同住、同吃、同学习、同桌喝盖碗茶时采写而出。
“不论住在盐井上还是盐灶房,都是想睡又睡不着。”卢老至今对盐井上那卷扬机深井提卤震天动地的阵阵吼声,盐灶房那黄黑卤扑鼻而来的夹杂着硫化氢的腐臭味记忆犹新。“但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他淡淡的话语里是浓浓的敬业精神。
新闻是一个实践性极强的学科,卢从义通过自传向后人传授的这些课程几乎很难在课堂上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从天车脚下走来的土记者》有着特殊的价值。
卢老在自传中回忆:“那时候,怎样办报,怎样写稿,我们懂得很少,唯一拥有的,是一腔热情,不倦的干劲。这足以弥补许多不足。”人世间的事常常这样,学好了再干的,有,但不多,往往是边干边学。随着年龄的增长,新闻理论、知识、经验、修养,慢慢也就有了。老报人卢从义在他的自传里讲的是他新闻采访的真经,也是人生的感悟!
92岁陈子君
如果说卢老退休后的坚持多少带有职业的情怀,那么,92岁的陈子君老人写自传,更多的让读者看到了一个平凡而坚强的女性的奋斗史。
陈老以耄耋高龄,历时数年,在与衰老和病魔抗争中,写下了近20万字的传记《陈子君自传——一个耄耋老人的历史记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显然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程。“这该是怎样一种超负荷的精神劳动啊!”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王发庆在最初接到陈老传记手稿和打印稿的时候,心中暗自替她叫苦。
事实上,许多人对陈子君老人的了解,源于她早期的自传式诗文集《归来集》。那是一本薄薄的小书,其中多为旧体诗词,也有少量的说明性文字。此次她将诗文集一并精编入自传,合体成书。从书中,读者可以得知,她以古稀之龄,远赴珙县,为儿子看守林场。正是在这三年时间,她学写旧体诗,并将习作托人送到市老年大学诗词班朱承义老师手中,朱老师修改后,再转寄珙县,可以说成就了自贡当代“诗词函授”绝无仅有的一段佳话。
“我想把一生的往事回忆一下,检验反省一下自己,给自己作个评估。”陈老在她的自传中,将自己近一个世纪里的所见、所闻、所感,用平实的笔触,向我们铺展开来。字里行间,一位知性女性的形象渐次丰满。
上世纪30年代,陈子君出生于一个较为殷实的中产阶层家庭,家学渊博,在良好的家风氛围中耳濡目染,她逐步形成了自己疾恶如仇、善良耿介的人生操守。在厘清一家一族的发展源流、分布外,陈老在自传中还详细地呈现了昨日富荣盐场“飞来寺”、“陈家大院”、“金美仓”等地理坐标。通过对“烟馆”“袍哥”、生日宴请等事件的记述,展现了民国时期自流井的市井文化、风土人情、社会结构等。她还用了相当多的笔墨,较为详尽地记录了那个时期自流井、贡井的一些重要街道、建筑及名胜。
“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自贡盐场盛景图。”蜀光中学教师宋光辉读后表示,这不仅仅是怀旧,亦能作为后人研究自贡城市变迁不可多得的文字资料。
“老有所寄”成就了陈子君乐观健康的精神追求。陈老作为资深的老年大学学员,其学龄甚至超过了教师的教龄。她把老年大学的学习当成一种精神享受。在其自传中,她将自己的诗词作品和近年来的游记整理编录。我们从这些诗词作品、游记里,看到的是一个精神饱满、热爱生活的健康老人形象。
81岁王举孙
夫妻合璧化伤痕为力量
他身型修长,总是面带微笑,被朋友圈誉为“舞场高手”。王举孙老人81岁自封“老顽童”,与妻子陈淑琼一道,历时多年完成一本《老顽童伉俪文选》,书中反映出的历史,从辛亥革命、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长达100年。遗憾的是,陈淑琼在写完最后一篇文章的第七天就离开了人世。
然而,生活中许多朋友与王举孙相识相知,却是从他右手大拇指上,一道永不消逝的伤痕开始的。
“我们用真实的故事去歌颂人性的真善美,去抨击压迫、残暴和丑恶。”在《日本鬼子杀害了我的父母》一文里,王举孙记述了自己的伟大母亲陈珠联。1939年11月11日,在湖南零陵邮局的后山上,日机轰炸那一刻,母亲竟勇敢地用她身怀八个月身孕的身子,将懵懂的自己压在肚子下,替自己挡下那罪恶的弹片。王举孙手上的伤痕便是当时留下的。为了追觅母亲的人生轨迹,30年后,幸存的王举孙重返出生地南京,找到了母亲求学的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和任教的金陵女中。70多年后,老顽童夫妇两次来到湖南零陵邮局,在友人的帮助下,终于在父母遇难的炸弹坑边祭奠了先人。“我还从占宁舅舅、四德舅妈、铸功叔叔、颂芬婶婶的追述中,了解到父母短短的人生。故事是惨烈的,它是一份控状,控告了日寇的罪行!”王举孙说。
“我人生最快乐的岁月,是两个‘六年’。一个是在母校蜀光求学的六年,一个是退休赋闲回校任职的六年。” 或许正因如此,王老将采访地点约在了蜀光中学校园。因为在蜀光求学的六年,著名教育家张伯苓校长的一句名言——“人难免有倒霉事,但切莫有倒霉相”,教他终生受益。他退休后回校任职的六年,即在蜀光校友总会鞠躬尽瘁,分别建立并担任校友网、《校友通讯》责任编辑,共发出全国各地各类来稿470篇计960万字,累计点击率超过12万次;共编辑《校友通讯》15期,20余万字,为母校、为自贡教育事业的发展,积累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出色地完成了校友总会给予的“增进友谊,沟通信息,联络海内外广大校友”的重任。
时至今日,尽管妻子早已离去,王举孙仍每天忙碌在文字之中,为海外校友立传,偶尔为自己写下一日的心绪,乐此不疲。
苦难成为财富,伤痕化作力量,乐观面对人生,这就是朋友们心中依旧率性的“老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