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笔名文锐。山东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社会科学研究中心教授，鲁中地域文化研究所所长。主要从事聊斋文化、唐宋文学研究。

小时侯听刘兰芳说评书《杨家将》，不仅熟知了杨门之下的“男将”与“女将”，而且记住了与杨家关系甚密的宋朝宰相寇准。在印象中，寇准正直，机智，有正义感，并且为人处世很大度，其实历史上的真实的寇准在个人品行上有时却表现的很“小人”。

据《宋史•寇准传》说他是“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而与寇准同年考取进士的王旦，大寇准四岁，却特别识大体，待人处事宽厚，做事风格与寇准恰成鲜明对照。寇准与王旦都曾是宋真宗时的名相。据《宋史•王旦传》卷二八二载，在王旦担任宰相期间，寇准在处理与王旦的关系上却表现的极为“小人”，而在“后人”眼中不如寇准有名的王旦却表现的很大度。

那时，寇准担任枢密院最高行政长官——枢相，按当时的规矩，政事堂有时把拟议中的一些文件抄送给寇准去征求意见，但他看到其中的问题后，不是直接向主持政事堂事务的宰相王旦提出修正建议，而是直接向皇帝宋真宗陈述，以致搞得政事堂的官员们相当被动，有时还因此受到皇帝的处分，这极为明显地表现了寇准的想独自“邀功”的私心。相反，枢密院有时也将拟议中的文件送政事堂审看，但宰相王旦发现了其中的毛病后却附写上自己的意见重新发送至枢密院。政事堂其他官员或吏人极力劝说宰相王旦借机报复，都被王旦断然拒绝。这让寇准感到很惭愧，于是当面向王旦承认错误。

作为朝中重臣，宋真宗常常向王旦和寇准了解大臣们的情况。王旦在宋真宗面前经常讲寇准的长处，寇准却时时在宋真宗面前讲王旦的缺点、过失。有一次，宋真宗禁不住对王旦说：“爱卿总是讲寇准的优点，而寇准却专门挑剔爱卿的不足。”王旦却说：“这时因为我做宰相做的时间太久了，问题都暴露出来了。寇准能不加保留地对陛下讲出来，说明他对陛下很忠诚。”后来，因为“林特”之事，寇准受到牵连被宋真宗罢免。寇准在预先得到消息后，私下派人找王旦谋求使相的官职，王旦表示吃惊的对来人说：“使相这么重要的官职能走后门谋求吗？”寇准知道后对此很不满意。但当宋真宗向王旦征求如何安排寇准时，王旦却建议任命寇准为使相，而宋真宗也同意了这个意见。寇准被任命为使相，进宫向宋真宗谢恩，哭着对宋真宗说：“如果不是陛下宠爱我，哪能得到这个官职！”宋真宗也还算实在，他对寇准说，这主要是王旦的意见啊。寇准听后，对此感叹不已。

寇准在担任镇守一方要职中，过生日时，建造山棚举办盛大宴会，服装用品奢侈且超过规格，被别人奏报。皇帝发怒，对王旦说：“寇准办事按皇帝的规格，可以这样吗？”王旦慢慢地回答说：“寇准确实有德有才能，不会如此无知！”真宗皇帝随即明白，说道：“我知道了，这正是他的无知。”就不再过问此事 ……

天禧元年（1017），王旦一病不起，真宗问他对以后的事情有何嘱托。他只说应该尽早召回寇准为相，而当时寇准已罢相在外。果然，王旦死后，真宗果然再次任用寇准为相。

而据沈括《梦溪笔谈•续笔谈》载，寇准在被任命为宰相时的诏书是当时著名的文人杨亿所写，当寇准看到其中的四句：“能断大事，不拘小节。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明，而能包纳。”后大为欢喜，说：“这正说中了我的心事。”因此除了给杨亿规定的润笔费之外，又另外馈赠了杨亿一百两的银子。可见杨亿对寇准的夸赞正击中了他最大的“软肋”。

这里我想起了那个被后人称为“唐室砥柱”的神探狄仁杰，据宋王谠《唐语林》载，在狄仁杰还没有担任宰相前，特有“容人之量”的娄师德曾经极力推荐他。但等到狄仁杰担任宰相后，却一直排挤、诋毁娄师德。武则天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就拿出娄师德过去推荐狄仁杰的表章给他看。这让狄仁杰很是惭愧，逢人便讲：“娄公如此宽厚地待我，我才知道自己的品德比娄公差远了。”

因此，无论是寇准，还是狄仁杰，都是历史上光耀千秋的人物，但他们仍有品行上的瑕疵。人都有其两面性。马克思曾评价过大文学家歌德，说他有时很伟大，有时却很渺小。寇准也是这样。惟有此，才更接近于历史上真实的寇准，才是更加“人性化”的寇准，更为“可爱”的寇准。所以在我们评价一个人时，不仅要看到他发出的耀眼的光芒，还要看到他下面暗藏的阴影。

（责编：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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