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这篇文章描述我们迷的状态是什么呀。也算淋漓尽兴。只不过其中的自我分析,也是在念头评念头,不是醒梦之酒也。
三次失败的爱情,比在山洞中打坐三年更能让人觉醒
文/平梵
三次失败的爱情,比在山洞中打坐三年更能让人觉醒。
--埃克哈特托利
谈恋爱,就是看自己。
一
2008年冬天,香港的一个小岛上,几个朋友和我野餐。当时我心情阴郁,难以释怀,决定用最有用的仰天长啸式来发泄一下。走到邻水的一块岩石上,吸足气,准备把所有苦闷都吼出来。用力发声的一刹那,眼前一下变黑,只有黄色和蓝色的星在眼前打转。身体感觉无比沉重,像被脱下的大衣,向地板上坠落。一个本能的动作,是去抓住在我身边的同学Anders…
然后,所有的苦闷、执拗、怨恨、所有的努力和受伤的故事都停下了。海涛和同学的声音也消失了。隐隐约约,我感觉自己在一个幽暗的隧道里。那里,除了太黑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醒来时,我坐在一块岩石上,朋友们站在周围,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我。海水伴着咳嗽,从我的鼻孔中流出,鲜血在手上、胳膊上划出几条鲜红色的痕。
Anders后来告诉我,他跟我一起站在海边一块石头上,但转头一看时,我已经落入水中,头和脸没入水中,背朝天,像尸体一样,随着海浪起伏。
在之前几天晚上,Flora来到我住的地方,港大旁边YMCA的一个单间。那个寒假,我一直在这里帮Flora改申请去美国读博士的材料,一遍又一遍,经常到两三点。然而,我改的,却总不是她想要的。那天,我到香港见她快一个月了,F刚刚递交了所有申请材料。这个时间点上,她来,绝非平常。
香港最常走的一条街
08年夏天,耀刚拿到耶鲁社会学系Offer,耀的师姐、耀和我在北京一起看了场话剧。之后耀告诉她的闺蜜Flora,说张某某“是个奇人,一定要见见。”F给我写信,约好在我从香港转机的时候见面。
那次见面,是一个爱情梦的开始。到美国后,我写了一封信,问候F台风过后是否一切安然无恙。秋季这个学期,我们之间有三百多封电子邮件。
书写这些邮件的我,就像吐丝的春蚕一样,用一封封的邮件,围绕脑海里珍存的那个两小时的美丽形象,层层缠绕、包裹、塑造,倾注心力,让它鲜活,直到它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生活在我的脑海里。这就是我的爱情梦—它最幻美的部分。不那么美好的是—当时的我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脑子里的Flora,或者这些邮件里的Flora,就是那个远在香港,只见过一面的那个Flora。
当我拿着这个心造的Flora去找实际的Flora时,美梦就开始转为恶梦。
当时的F,刚刚结束一段到谈婚论嫁程度的爱情。那是她第一次与男生恋爱。这个男生,我从没见过。据她说,他认为她应该去美国留学,做一个学者、教授、思想家,否则就浪费了她的聪明才智。并以此为由,与她分手。我到香港后,F越来越多地提到他。最后,她用一个数论式命题表达了她对他的心念:她说第一个男朋友就好比是数字0,而后面的是1、2、3…后面的所有人,都永远与第一个性质不同,无法相比。我当时心里恨。恨她说这些,也恨自己不是她的0。
那个寒假,是在压抑和苦闷中度过的。F一开始就反对我去香港,她觉得这侵犯了她的个人空间。Anders提醒我,这感觉不好。当我降落香港后,就开始了一个恶性循环:我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近亲她、得到她,她就越是拒斥、收回、变冷。她对我的期待与幻想,变成冷冰冰的墙;我对她的情,因为不断撞墙,而逐渐变成歇斯底里。
她和我把彼此心里那些难看的东西都刺激了出来:她让我和她的男闺蜜见面,却刻意不表露我们之间恋爱关系。于是,我条件反射式地写邮件给她的男闺蜜,“委婉地表示”我是她的男朋友。而她得知此事,非常愤怒地告诉我“你是以学者的身份来港大的!”她制定了校园不准拉手等等的准则,她大多数时间拒绝跟我见面。她自控能力强,会hold到直到我接近崩溃,然后,她会让我见她一面。那样,我一个月在帮她完成申请前,虽然心里憔悴,却没有爆炸。
当时的F,已经清楚地知道我绝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完美、理性、自控的学者。
但我,虽然越来越感觉她是一堵冷冷的墙,却愿意用想象力,在这冰冷的墙上,画上一个温柔美丽的形象。我当时写下一篇文,努力说服自己:她一直爱你;她是温柔和柔弱的,你是强大的;你需要好好待她,温柔地爱她…
当一个梦快被现实碰醒时,做梦者有两个选择:从梦境出来;或者,更深地走入梦中。当时的我没有选择—我的性情和意识状态让我更深入梦。我造的第二重梦境是:“我是一个强大的灵魂,我要温柔地去爱一个柔弱的灵魂,我相信她对我的冷漠都是温柔的爱。”
然而,我越来越难以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梦。世界变得越来越阴郁。我在香港的街道、公园和海岛之间游荡,写一些心力憔悴的诗,熬着时光。
当时的香港街道
就在我极度苦闷的时候,Anders来到香港。他邀我根据几个朋友去海岛野餐。就在这个海岛上,发生了我晕倒在海水中那一幕。Anders说,这一幕很像死亡、洗礼、复活的过程。
回到房间,我写了封信给Flora,提出分手。[这个“死亡、洗礼、复活”的过程,和着冷冷的海水,让我从梦中清醒过来。]
Flora跟我解释了一番,我打消了分手的念头。[但那个浪漫爱情梦,是当时那个我全部心力的倾注,它就是那个我的全部,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个我都愿意把梦继续—歇斯底里。]
之后几天,Flora第一次来到我住的房间。打开门,眼中她还是那么素雅、智性,不施粉黛,脸颊和嘴唇淡淡的天然红。当时的我,依然对这个形象那么痴迷,眼里依然全是梦。我想和她合影,被拒绝;下一个打击,是她关于爱情的数字理论。你不是我的0。我沉浸在痛苦和痴恋当中,没了自己。
半夜,她躺到床上,让我给她用手暖脚。我诚惶诚恐地做了。然后,她让我躺下睡觉。我照做了。当时的我,经过所有那些事情,已经有些神智恍惚了。我就躺在她旁边,合上眼睛,乖乖地准备入睡。
[或许,我真的没力气了。]
就在那时,一双唇轻轻贴上来。然后,身体,像蛇一样,缠绕上来…
[或许,她看我那样,觉得可以了。]
结束后,她哭了。她让我出去待会儿,给她一点时间整理。
我在楼下的麦当劳里,吃着汉堡、喝着袋装茶,度过了人生中最难以描述的一小时。
几天之后,我飞回美国。
两个月后,我和F正式分手。
四个月后,F拿到耶鲁大学我所在系的offer。
一年之后,医生终于查出我海边昏死过去的原因—两个心房之间有个小洞。
……
12年春天,我在耶鲁的最后一个学期。F约我出来。我看着她,曾经内心翻腾的硫酸一样怨恨感觉不到了,那种曾经的痴迷也已像是轻烟飘散。或许因为没有感觉到我对她的情绪,她很自在地说着各种心事。我静静地听着,在她脸上,再也看不到那个我自己制造的那个美丽形象。心里,那个总在我转头时,以我想看到的形象出现的魅影,也不在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来自我自己心甘情愿制造和死心塌地维护的爱情梦。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我执拗把梦做下去的后果。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
梦,结束了。我仿佛是摘下魔戒的佛罗多。
二
那场梦醒后,我以为不会再做梦。事实是,我还会继续做梦。
2014年,这个魅影在我心里复活,我会经历另一场爱情梦。这场半醒的梦,却在我入梦最深的时候,突然反转:像一个深黑色的影像,反衬出“包围着”它的白色屏幕—觉知。
“平宁的夜雨,会不会送来一丝清梦,梦中或许有安详的钟声,那钟声像真幻之间不断展开的漪涟,漪涟中, 此刻荡漾成永恒。”
这是六月初我参加一个派对回来,凌晨写的。一颗心在渴望入梦,渴望另一场清梦,甚至希望在梦中找到一刻的永恒。
那晚回来路上,我一边走一边跟W在微信上聊天。聊开咖啡店,聊人生梦想,聊心灵成长。很晚我都没睡着,我的心跳很快。
W跟我在一次活动中认识。在之后的一次聊天中,一不小心聊起了古典音乐,绘画,道家功夫,感觉很投机。当时的我,感觉放佛有一些泡泡在我们之间的空气中升起、游走。我想象着两条心鱼在空气中,吐着泡泡,相遇。我心中的魅影立刻抓住了这种感觉。复活。
那天晚上,W穿一条深绿色的长裙。我为呈现在面前的那个形象而心动。我们一帮朋友在做猜词语的游戏,W和我被分在两个组。在两组互相敌对的竞争中,我暗暗地欣赏着面前这美丽形象的各种表演。感觉有一种很久没有过的、有些让我不适应的激动。我想到了李商隐的一首描写暗恋心情的诗: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诗人半夜跟几个朋友和宫女一起,点着红烛,喝着醇酒,分组玩猜物游戏。商隐暗中喜欢的女子,正好在“隔座”,可能被分到另一组(分曹)。这个猜物游戏叫“射覆”,就是用碗把一个东西盖起来,然后编一个谜语,让对方猜是什么。在暖暖春酒的刺激下,他们互相隐藏、猜测、展露着。恋爱的开始,本来就是一种进与退、隐藏与展露之间,不断彼此猜测的游戏。在类似的猜词游戏中,很多情愫,都可以暗暗地附加在表面的对立中,在做游戏掩护下眼光悄悄进退,猜测对方的意图,这一切都很有钩人的味道。而这个游戏造成的心意迷宫,是入梦的捷径。我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深化对这个形象的痴迷。那个魅影,又开始围绕着这个美丽的形象,造出一个新梦。
梦最基本的材料,是想象。用想象层层包裹对方和事实,是我恋爱的惯性。做梦,就是用自己想象的一个形象代替真实的人;用想象的故事,代替两个人关系的实况。
因为与W曾经有些共鸣,曾经单独吃饭喝茶,我就设定她喜欢我,想象我们是在进行一场恋爱,进入一个自己心造的恋爱状态。有段时间,每晚在微信上跟她聊天,问她工作的情况,谈心灵成长和音乐的话题。我想象着将来,两个人可以那样,每天忙完之后,回家,一起吃我做好的饭,聊一聊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想象,让这些聊天很有满足感,我开始爱上扮演未来的暖男角色。回答W的心灵方面的问题,给她工作、生活方面的选择给予正能量的支持,也让我感觉满足,满足了我扎根深处的那个心灵给予者和心灵导师的身份。
梦最吸引人的地方,可能就是你总能在梦中扮演自己最想扮演的角色;你可以无比任性。
猜词游戏中的猜测,在爱情梦中继续。
我猜测着她跟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续几次因为有其它事情而拒绝邀请,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因为有这些不确定,有这些爱情梦的漏洞,所以,做梦的人要尽力去弥补,不让梦被现实撕破。[第一次爱情模式开始轮回。]我弥补梦洞的习惯方法,就是取悦对方,不断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和自己对她的“关心”。那段时间微信看其他人的东西很少,而一天会专门几次看W发的东西。一边看一边想:有没有回复的可能,如何回复才能更好,更有利于得到她的回应?会发一首小诗,想象着她会喜欢的反应。有时,我会在W没有话说,或者感觉她有情绪的时候,发一首我估计她可能会喜欢的歌给她。如果她发来笑脸,我会很高兴;如果她很久没有回复,我会间歇性地焦虑,不时去查看微信。
取悦,因为得到想要的反应而兴奋,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而失望,因为没有反应而焦虑。这些围绕着取悦心情起伏的轮回,好比是不断地进入心情的小天堂和小地狱。这种轮回,让我越来越容易纠结,越来越感觉心累;而同时,那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不是自己的直觉,让我觉得这越来越难以忍受。
我不得不转过头来看自己,问自己:“我送她这份礼物的目的是什么?她没有回复为什么会让我焦虑?你这样做,是真正的你吗?为什么会无意识地想这样去做?”梦开始被撕破,我开始在破裂的地方看到自己习惯性的想象,习惯性的取悦,因为企图控制别人对自己的感觉和印象(取悦),而失去自我,成为梦和无常世界的傀儡。
一旦注意力从梦中的形象和情节,转向自己,转向那个做梦者,梦,就会随之枯萎、凋谢。
那段时间,我在做梦和看到自己做梦之间反复。梦,开始像雾一样,被从里面吹散。
有一天晚上,上完冥想课,感觉内在很平静。还想要担心W的事,但看到这只是一个念头飘过。吃过晚饭,坐在桌旁,一种莫名的寂静拥抱了我,思维停止,情绪停止,表面精神活动大都停下,如同深深睡去,但觉知一直在。不知坐了多久。感觉该起来了,起来。看到W回复,平静。看到Yogani告诉我《脊髓呼吸》已经出版的消息,平静。
跟W的联系,聊天和评论,自然地停下。
梦,一下子消失了。我的世界,突然空了。那几天,骑着车子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游来逛去,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没有想法、没有要得到或完成的东西。只是一片空白。
像一只被困在自己编织的爱情蛛网上的蜘蛛,蛛网被毁,蜘蛛一下陷落到无尽的空间中。
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但深处却似乎十分坦然。
我告诉老师Mahasweta,自己在跟W关系中的那些自我投射和取悦的行为已经被看到并且自动枯萎,而习惯性的那种恋爱的方式也丢掉了。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而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恋爱了。她告诉我,就是这样。现在你已经丢下了你在恋爱上的惯性,并体验了那个空间。让这个空间空着,不要试图用更多理解去填满它。而你会忽然看到行动如何从这个空间/寂静中发生。现在是从寂静/直觉中发出,而这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暑假,在往返景德镇旅途中度过,W已经成了过去。似乎,这一切也结束了。
三
九月底,W要去尼泊尔,咨询我关于尼泊尔旅行和徒步的事情。我托她带礼物给我尼泊尔的朋友。两人约好见面喝茶。
我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我知道自己不会做梦了。”这,成了放松入梦的借口。
去的路上,有一种沉沉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W的时候,这种沉沉的感觉却化成了一种平静的空间,放佛有一种宁静从天而降。我在她脸上没有再看到那个让我痴迷的形象。她的话语、表情和动作在我的意识空间里发生,却没有招来评判,也没有刻意去取悦她的行动。
去见她的前一天晚上,感觉到强烈的妙喜能量涌动。一个想法出现:跟W的联系,经过夏季的洗礼后,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而这次见面时那种平静的空间感,和没有取悦的行为,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我把自己讲进了一个新版的爱情故事(第二梦境再次轮回):
W一步一步走进尼泊尔,去我曾去过的地方,见到我曾见过的朋友,最后,到达我曾住过很久的雪山村庄,这个进程,被我演化成了这个故事:“她离开那么远,却是在走进我的生命。太神奇了!”我开始深信这个故事,当我深信它的时候,相应的感情与能量的感觉就产生了。而这让我更加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所以,有感觉并不就是真实的。感觉,很多时候,是Made inthe Mind。]
尼泊尔,nangi村,我曾在这里做志愿者
W回来后,我们一起吃饭。聪明的大脑立即抓住一个细节,用它强化爱情故事:“你看,你们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时间,在这个餐厅,还在同一个座位!”我拿到W的礼物,发现是我估计她会送的礼物。又多了一个小情节,小证据。有了这些小情节、小证据在里面,整个体验都会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玫瑰色。[一切都会被你看做是你愿意相信的故事的证据。而唯一的证据,就是你对故事的执着。]整个过程都感觉很开心,感觉到从对方来的反应是“粉红色的”。那时的我,感觉时机已经成熟,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我在等待时机去拉她的手。
但不知为何,在两次手都自己碰上的时候,我都做不出来。好像有一种透明的墙挡住了我。
那次见面就那样结束。
看着她走过马路,离去,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感觉涌上来:懊悔、混乱、失望、自哀自怨…我看着这种感觉占据了整个意识的屏幕,我感知到它在胃里产生一种翻滚、想吐的感觉,却又吐不出来。一路回来,我都在感觉着胃,品尝着这极不舒适的情绪。最让我欣慰的是,发现自己没有像以前遇到这样的“失败”时,陷入对自己无尽的负面评判中。
然后,我开始找原因。头脑开出一大堆理由。现在翻看当时的笔记:那些理由好像是一片又一片的云雾—遮住了需要看到的东西。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复活了自我评判。Mahasweta老师告诉我可能是自己从童年时候就有的,对于被拒绝的恐惧。这个,当时我看不到,只是从思维上认同。
之后几天的状况,我以前从未经历过,放佛前一刻还在寂静天堂,后一刻就进入了感情的地狱。害怕失去和被拒绝引发的某种难言的深度恐惧,对这种恐惧的歇斯底里的反抗之间,却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强烈寂静体验:
“周二晚上又突然出现了一次内在寂静透过头脑,包围全身的体验。当时所有的念头、感觉都像大海上的微尘。感觉难以描述。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任何事情去担心、思考,所有东西都在寂静之海的表层做出一点涟漪,然后回归平静。”(摘自我的瑜伽笔记)
然后,那种深度、强烈的恐惧又会包围我,把我卷入其中:
“周三晚害怕失去W的感觉很强烈,当时有些全身发热,那是一种强烈情绪要爆出来的感觉。用文学方式来挽救这场爱情几乎成了本能的反应,一晚上写了一部三场多幕的短剧本,里面叙述了我跟W见面以来的心路历程。[面对恐惧的疯狂对抗]第二天把它包装好,准备送出。这一天一直浸泡在一种softburning的情绪中,suffer from that emotion,also witness the suffering going on…从W朋友圈上听到的《后会无期》一直在心里不断回放,挥之不去。”(瑜伽笔记)
而周四晚上,又是另一极:
“当天晚上冥想之后:一种轻盈来了,有一个我要骑车的直觉。于是就去骑。沿着黄浦江骑呀骑呀…我曾是一个激情的骑行者,单骑去杭州,但那个兴趣已经被埋藏很久了…现在这个兴趣复活了,不仅是对骑车的兴趣,对世界和生命色彩的兴趣也从里面发芽…美…”(瑜伽笔记)
周日,恐惧的潜意识又来了。它抛出一个想法:“你要做奎师那,要像他那样勇敢去做你该做的事。”我告诉W想跟她见面谈谈。那天和第二天我隔一段时间就查微信,没有回音。然后,我意识到我是拿奎师那当借口,来让自己去强迫对方回应,强迫对方“爱自己”、回应自己。控制。
控制的动因?恐惧。恐惧,所以或者退缩,或者疯一样的冲上去。一个硬币的两面。
毫无回应,或许是最让我痛苦的回应。等到周日晚上,我知道已经不太可能有回应,也知道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我告诉自己:“好吧,再次迎接痛苦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的确,那天晚上,和第二天,痛苦涌出来,包围了我。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因为以前从未经历过,所以做梦也没想到),是在层层的痛苦中间,有一个平静的核心。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感知到这个核心。笔记里,我这样描述这种奇异的感觉:
“就像是这个平静的中心是存在的内核,而那些痛苦的感情,就像一层一层的乌云包裹着这个内核,而在乌云的外缘,有一些零星的思绪和对这个事件的分析在飘荡。整个乌云和思绪好像都是黑色的,都在不停旋转,但这个中心却平静不动。”
那时,没有任何要去处理、化解这些痛苦的行动或企图。只是“坐”在那个平静的中心,让痛苦去在那里,同时感知它,也感知全身那种低烧般的焚烧感。
周三,我要去莘庄上冥想课。路上,冒出这个念头:“我现在感觉沉重、有些困倦,不是很清晰…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上好课呢?”没有回应,就让它这样吧,也不想上课的事。然后,没事了。那时候正在出租车里,突然想起了Yogani经常用的比方:说瑜伽的过程就像是坐在驾驶座上,开动神经系统这辆车前进一样。一直并不太懂,那时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平静的觉知内核就是驾驶者,而神经系统这辆车,可以时而运行顺利,时而不顺。开车时,也会感觉到清晰、喜悦、痛苦、混乱、柔软、焦虑等各种状态。但这些,都是在感知屏幕上,在车窗上呈现的风景。你是驾驶者。
…
或许,是一种我一定要看看自己会痛苦成什么样的莫名深层愿望,一种让我必须把事情完全捅破,把事情推到极致或极端才罢休的本能,让我决定最后再冲一次。我幻想或许这其中有误会,只要我真诚表达自己的想法,就会有转机。
知道这是幻想,但如果幻想不得到印证,我就不能完全放弃对它的希望。
我拍好了自己写的三幕话剧的几张照片,仔细想好了怎么尽量温柔而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觉和想法。一切准备好,感觉一下自己内心,没什么纠结或害怕,点击,发出去。
回应是:“我只想做个朋友。”
看到这句话,还是本能地感觉到痛。但这一次,那个平静的维度,更快地出现。意识,就好像是被拉到一极的橡皮筋一样,迅速从痛苦反弹到这个平静维度。而这一次的感觉,不仅仅是内核。我在一个英文灵性论坛上分享了这个体验:
“这次痛苦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也不是包围着我,而是像在体内和能量场内的一些紧缩(contraction)。而这次不是一个平静的内核,而是一个包围着这些紧缩的善性的临在(benignpresence)。难以描述它,只能说它是无处不在、绝对的细微和均匀…当我有意去感觉它的时候,它似乎就不在了;而当我就这样在这里的时候,它也在这里。那些紧缩和思绪,在包围它们的这张屏幕中现出形来,就像是荧屏底部插入的广告字幕一样,变得很宵小,不再有真实感。”(自译)
像意识的蹦极跳,冲到了痛苦的最下端,被一下反弹回寂静之中。
像上弦,拧到最最紧的时候,弦难以承受那个强度,“啪”,一下子崩了。剩下的只有几块碎片,和无处不在的寂静。
第一次,我感觉亲身体会到了只在别人的文字中描述的那个维度。第一次,我感知到世间的痛苦和快乐所碰触不到的那个。一个转化,开始在深处发生。一种不是基于力量和勇气的不怕开始渗透进我生活的一切,放佛另一个宇宙的一只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的千情百态:“哦,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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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梵:pingfansoul
澄清生命认知,远离颠倒梦想